illailla

五

 

“你们俩坐这聊啥呢。”祁秋白风尘仆仆撞了进来，一屁股坐在赵嘉敏身边，“诶，我听说鞠大小姐金屋藏娇，不会藏的就是你吧。”

赵嘉敏没理他。

李承焕皱眉，“你们那消息传什么样了。”

祁秋白拿起他面前的酒瓶灌了一口，“这都一个月了好吧亲爱的二老板。我这消息还是最慢的，打完比赛结果回家一趟才知道咱大老板被金屋藏娇，圈子里消息早就满天飞，你说呢。”

李承焕劈手夺下酒瓶，一个弹指落在祁秋白额头上，“让你喝了吗？”

祁秋白瞪大眼睛捂住脑门，“我这不是来送消息的吗，你打我干什么。”

“消息送到了，回去练习去。”

“我还没说完呢。”祁秋白看向赵嘉敏，用胳膊撞了她一下，语气暧昧，“我听说你家金主电影院包场，出手那叫一阔绰。”

“胡说什么。”赵嘉敏一个弹指落在之前李承焕弹过的位置，“什么我家金主。”

她面上神情冷漠，可心底却并没有那么抗拒李承焕的用词。

祁秋白捂住脑门嗷嗷叫唤，“行行行，我们战队的金主总行了吧。”

 

十分钟后，祁秋白嘴里的金主把他大老板带走，留下捂着脑门的祁秋白坐在李承焕对面，气得鼻孔出气。

“我过来给你们传消息就是为了挨打的吗？”

“没眼色，挨打活该。”

祁秋白长呼短叹，“我可真的是，哎，我好不容易打完比赛休假好好的我回来做什么。”

“对了。”李承焕的黑眼珠转了圈，“你怎么看这事。”

“我怎么看。”祁秋白捏起桌上餐巾扇起一片冷风，吹散额前刘海，散发遮住了两只眼，“不怎么看，本以为来了个大金主，搞半天是个葛朗台。”

“葛朗台又如何。”

“当然有关系。”祁秋白抬头一笑，倒是散去了那股子单纯的少年气，已然长成的幼兽暂时露出了锋利的爪牙，“她赵嘉敏要从葛朗台手里拿东西，就得掂量下自己的斤两。”

李承焕愣住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，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
“葛朗台很精明的，别看长得那娇娇弱弱的样。”

李承焕揪住他的衣领，把人扯近了点，严肃地问，“说清楚点，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
 

“只是我表哥的推测，他认为之前那个合并案是由鞠婧祎主导，并非传闻的太子爷出手。”祁秋白耸肩，“鞠婧祎的哥哥和那位太子爷从初中开始形影不离，甚至有传闻说他俩是情人，虽然不知真假，但这两人确实是把鞠婧祎当女儿养，耳濡目染言传身教，她鞠婧祎是傻子吗。”

李承焕松开手，低声开口，“不是有传闻说那位想吞并鞠家。”

“当初鞠家刚出事，陈清明也遭到重创，无暇顾及旁人，鞠婧祎就是这个时候接手的公司事务。”祁秋白说，“很多人认为是有林沧在鞠婧祎才能稳坐，可我表哥不这么认为，他说林沧头脑清晰却优柔寡断，不是能破釜沉舟力挽狂澜的料，他可以提出各种参考意见，但想让他迅速做出抉择，比登天还难。那时因为陈清明态度不明朗，鞠婧祎虽然有一线喘息时间，却也群狼环伺，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下一块肉，她从来靠的都不是别人，而是自己的手腕。”

这种人，能是耽于情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吗？

想起鞠婧祎在赵嘉敏面前甜甜说喜欢她的模样，李承焕后背一冷。

如果她是别有目的呢？

“你怀疑鞠婧祎另有图谋？”

“你信她真喜欢赵嘉敏吗？”

李承焕犹豫了。

 

他怎么知道呢。

 

“我是信的。”祁秋白说，“她眼里的情谊都是真的，但是她越是喜欢，只怕会越理智，我怕到时候，吃亏的是大老板。”

“说得跟真的一样。”李承焕嗤之以鼻，“说了半天都是你们瞎猜。”

祁秋白笑了笑，不说话。

 

正值盛夏，阳光刺眼，空气闷热，行人都躲在房檐下的阴影地里走，一时间建筑物附近的窄道挤满了人，毫无遮掩的广场反而空寂无人，但再怎么宽敞也没人愿意走，太阳浓烈的几乎要晒化一切。

鞠婧祎跟在赵嘉敏身边，顺着人流朝电影院的入口走去，进门头顶冷风吹过她的额头，高温天气引发的各种热血上头的不理智小情绪被强行摁下，待理智回笼，鞠婧祎才察觉到赵嘉敏并不如她一般兴奋。

有些无奈又有些悲哀，但她很快便将负面情绪压下，就当是给自己留下美好的记忆，也不该这么垂头丧气。

如此想着，鞠婧祎笑容不减，愈发灿烂，“你想喝可乐还是果汁？”

赵嘉敏心里有事，随口回答，“可乐就好。”

 

等她反应过来，鞠婧祎已经走到柜台前指挥柜员装爆米花。

赵嘉敏懊悔不已。

这么心不在焉，鞠婧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。

 

“快到点了，进去等吧。”

赵嘉敏点头，十分自觉接过爆米花和可乐杯，“我们看什么电影？”

鞠婧祎报了名字，出乎赵嘉敏意料，是部恐怖片，她本以为鞠婧祎会选喜剧爱情之类的。

“听说评价不错，机会难得，就看看呗。”

 

事实证明不能对舆论盲目跟从，评价不错的恐怖片剧情实在有些无聊，但氛围塑造的不错。

看了没多久，赵嘉敏就有些害怕，电影院里的冷气开得很足，此刻缺点就显现出来了。

太冷。

身体冷，心也冷。

赵嘉敏没注意，自己已经开始哆嗦起来。

 

大屏幕上正放到惊险的剧情，赵嘉敏倒吸了一口冷气，搭在中间的爆米花桶被拿开，温暖的小手覆在她手腕上。

“冷吗？”鞠婧祎凑近，轻声问，“你是不是冷。”

她摸了摸赵嘉敏的小臂，站起身朝下方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。

奇异的是，鞠婧祎的手掌仿佛带有一种特殊的魔力，暖暖的温度从她刚刚触碰的位置开始扩散，让赵嘉敏不那么冷，停止哆嗦。

鞠婧祎重新坐下，仍旧像刚刚那样贴在赵嘉敏耳边说，“我已经让人把空调调高啦，要是冷，记得及时跟我说。”

她用的是轻弱的气音，带起的气流拂过赵嘉敏耳畔，像是被羽毛扫过，痒痒的，赵嘉敏下意识想要躲，却无处可躲。

 

真的是，折磨。

赵嘉敏想。

侧过脸看鞠婧祎，却发现这丫头视线完全不在大屏幕上，飘来飘去，一只手捏着她的衣袖，一只手紧紧握着可乐杯不敢松开。

这模样。

赵嘉敏一瞬动容。

难不成，她是在怕？

 

接下来的时间里，赵嘉敏一直在偷偷观察鞠婧祎的表情，很明显，她全程都不敢看屏幕，只是装作在冷静地看电影而已。

偏巧，电影正放到阴气森森的场景，配上诡谲的音乐，鞠婧祎下意识闭上眼，不敢去看。

赵嘉敏干脆倾过身去，低头吻在了那紧抿的唇上。

面前一暗，鞠婧祎有所察觉，但她刚刚睁眼，赵嘉敏就吻了上来，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她，呼吸一紧，她捏着赵嘉敏的衣袖，硬是在上面捏出了印子。

可能是在紧张的情绪刺激下，她们挣脱了一切束缚，紧紧纠缠在一起，耳畔只有彼此浓重的呼吸声，以及急速的心跳。

此时此刻，她们心中，眼底，只有彼此。

良久，赵嘉敏退开一点距离，偏过脸，与鞠婧祎鼻尖对鼻尖，数次深呼吸，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
她不知道该说什么，看着鞠婧祎眼中的笑意，仿佛就足够了。

但是似乎对鞠婧祎来说，并不够。

见赵嘉敏要退开一点距离，鞠婧祎抬手勾住赵嘉敏的脖颈，仰头而上，将自己的气息，彻底融入赵嘉敏的气息之中，唇齿相依，继续深入，她很贪婪，刚刚赵嘉敏那点蜻蜓点水对她来说远远不够，她还要更多，更多。

最好把她彻底融入对方的骨血之中，可能只有这样，才能让对方知道，她有多认真。

 

再次分开时，两人气喘吁吁，彻底没了力气说话，缓过一会，鞠婧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样东西塞到赵嘉敏手上。

“本来还担心什么时候才能送给你，还好，赶上了。”

赵嘉敏一怔。

“你生日呀。”鞠婧祎笑，“傻瓜，生日都不记得了？”

赵嘉敏低头看去，电影已至片尾，全场灯光开启，正好能让她看得清晰。

股份转让。

霎那间，似是一盆冷水浇下，赵嘉敏晕晕沉沉的脑袋清醒过来。

 

李承焕按下接听键，祁秋白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。

“二老板！快点来救场啊！”

“怎么，”李承焕皱着眉刚要问，那边又传来另一声鬼哭狼嚎，“小白！过来！我好好教你怎么推塔！”

祁秋白吼道，“姑奶奶！祖宗！这里没有塔！还有你开车别老撞树！”

还有认识其他战队的声音，“老白，你这朋友是疯了吧，我就开小号随手打个匹配而已，别拉着我一起死啊！”

“姑奶奶！别抢我的枪！”

“我去！老白！你这朋友要进毒圈了！还不快点拦着她！”

李承焕捏着眉心，疲惫感袭来。

他压低声音，“祁秋白，你玩小号开什么语音。”

祁秋白很无辜，“明明是大老板开的，别扯了你快过来把她搞走。还有小明同学，我大老板喝醉的事你别跟人乱说。”

小明同学很给面子，语音回答，“okok，这事我绝不乱说。”

 

李承焕以最快速度赶到，一局结束，祁秋白以及小明同学不愧是专业水准，带着一个拖后腿的醉鬼成功逃离毒圈，最后照样成功吃鸡。

甫一看见李承焕，祁秋白热泪盈眶想迎接他，可惜被赵嘉敏死死衣袖扯住，就是不让他动。

“二老板，你也看见了，这真得不怪我。”

李承焕无视祁秋白的卖惨，“这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“应该是这个吧。”祁秋白从赵嘉敏手里抽出一个文件夹，递给李承焕，“她回来的时候拿着这个坐楼下喝闷酒，我看她把半瓶伏特加给喝了，就拉她上楼玩游戏转移注意力，哪知道。”

李承焕接过，吐槽道，“喝这么多。”

他翻开文件夹以后，愣住了。

祁秋白扶着摇摇欲坠的赵嘉敏，探头看了眼，“嗯，鞠婧祎手脚很快嘛。”

“这不是成功拿到手了？”李承焕不懂，疑惑地看向赵嘉敏，“她今天去，不就是为了开口跟鞠婧祎提股份的事。”

祁秋白用手遮住大半张脸，对李承焕悄悄说，“她还没提呢，鞠婧祎就给她了。”

 

李承焕沉默着不说话，凝神注视将祁秋白当树桩靠的赵嘉敏。

好不容易做好了坏人的打算，却是这么个结果，但是赵嘉敏的反应，有点出乎他意料。

“赵嘉敏，醒醒。”

赵嘉敏瞅他一眼，冷哼一声，“你走开，我还没教会祁秋白怎么推塔呢。”

李承焕无奈，只得先拉了高脚凳在吧台一端坐下，倒了杯柠檬水推给赵嘉敏，“你都这样了，还教人推塔，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戏。”

“玩，游戏，我可是，很在行的。”赵嘉敏被祁秋白推到凳子上坐下，但左手仍旧紧紧捏着祁秋白的衣袖，“我，绝对是最后赢家。”

“嗯，大赢家是你。”李承焕捏起合同一角，在赵嘉敏眼睛前面晃了晃，“那你怎么解释这个？”

赵嘉敏的眼睛跟随合同转来转去，最后转花了眼，伸手揉了几下，“这，这是意外。”

“那你不还是输了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赵嘉敏很认真地反驳，“我，没有输，还没到最后呢。”

李承焕与她身后的祁秋白对视一眼，卷起合同去敲她的脑袋，“做什么白日梦呢？你没有输，耍什么酒疯？”

“我。”赵嘉敏打了个酒嗝，“我只是开心坏了。”

她转身趴在吧台上，不愿起来，重复说，“我只是，开心坏了。”

 

橙色的灯光在背后闪烁，鼓点阵阵的乐曲猛烈震动着吧台，心脏的跳动也忍不住跟随乐曲一起，越来越激烈。

胃里翻江倒海，口干舌燥，头晕目眩，赵嘉敏伸手去摸左边胸口，那里正砰砰跳动，却是全身上下最凉的地方。

她还真是，要完蛋了。

 

ps：突然发现这个在存稿箱里放了太久，增增减减发出来吧。

现在实在没有时间能像以前一样定期更啦，反正会断断续续写一点，差不多就发出来